【俊温俊】客路行舟记事簿 第八十六章（坍塌·一）
作者：@青沐豆豆
“······醒醒呀！龚俊！龚俊！我在这里，你醒醒呀，听到吗？”温客行的声音缥缥缈缈，在一阵黑暗中，传到他的心底······
他感觉他的头和上半身都因为某种原因而摆动着，脸上凉凉的，又有一阵微痒。他想伸手去摸，但总感觉莫不着······
“你看看我呀，龚俊，你看看我，我在这里！”温客行又急又轻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，他觉得，他知道他的光在哪里了。
他睁开了眼睛······
“你醒过来了！你终于醒过来了！你还好吗？”他想去定位温客行，但是有泪水占据着他整个眼眶。他想拿手擦干净，这时才意识到，他的手正在用力攥着另一个人的手，而被他攥着的手，也同样用力攥着他。被他攥着的手的主人，正是在他身边的温客行。
他快速眨了几下眼睛，又直接用上臂擦掉剩余的泪水，等到视线清晰之时，温客行大大的脑袋就停留在他上方，发梢不停地在自己脸上游走。他这才感觉到，他的整个上半身是躺在温客行的大腿上的，而他的大长腿则是软软地搭在沙发外，整个身躯可以说是异常扭曲。就是不知道温客行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放沙发上，或者起码给捞一下他的腿也好呢。
“你···我怎么···唉哟，好麻······”他想起来，想翻身，可是腿上腰上传来一阵强烈的针刺感。他松开了自己的手，轻轻地撬动了一下，示意温客行也放开他的手。
然后温客行慢慢地帮他起来，给他扶正，在他给自己揉着腰骨和双腿的时候还很担心地看着他，还拿来了纸巾给他拆掉脸上的泪痕。
因着这些眼泪，他猛然回想起来，自己刚才经历的一切，有点不可置信，他放慢了揉腿的速度，认真观察起温客行来。温客行估计是没看懂他这反常现象，忙问道：“你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吗？”
“你没事了吗？”他十分不理解又十分不相信地问。
“我？”温客行的眼神变成了“我觉得你比较像有事的那个”。
“刚才······”嗯，他很认真地怀疑起自己来了。
“你突然就倒在这里，又大喊大叫的。我还以为你有癔症犯了，想给你把脉，你就抓住了我的手，还特别用力。你看，都淤青了。”温客行像是要显得自己多委屈，用着天真实诚的语气，还可怜兮兮地把两只手都睇给他看。
“呃···对···对不起，我···这···不是···不是故意的···我给你揉揉？呵呵呵呵······”他试探性地把手伏到温客行的手上，嗯，还好，没扇他。虽然温客行的手指确实被捏得有淤青的好几处，但他觉得，要是他再捏久一点，保不准温客行一个不能忍就用内力把他震开，那时的他就不知道到底是谁可怜了。而且，假如温客行能不说他“有病”就更好了。
温客行似乎很沉迷于他的按揉，双颊都飞红了，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两个几乎要包在一起的手，看了好一会儿才回个神来问他：“你刚才到底怎么了？”
他心中从未试过对一件事如此忐忑，但又如此肯定。他不仅确认了自己的心意，更是确认了温客行的心意，这让他既激动又不安。
这件事看上去简直可以说很无厘头，但是硬要说个事出有因，也不是无迹可寻。其实从他读懂了温客行身上的故事那一刻起，他就已经爱上了吧。
他曾经那么多次在采访中不加掩饰地展露自己的爱意，那时的他还以为是自己足够爱惜自己的角色，说话才那么肆无忌惮。
而直到刚才，意识到温客行会彻底消失的那一瞬间，他才明了，之前对温客行的种种，其实全是出于自己心底最深沉最真挚的爱。
完蛋！他怎么会突如其来有这种写散文时的感慨，他不是那么文青的人啊。
“你笑什么？我问你话呢！你刚才到底怎么了？”手里握住的手很给力地摆了两下，他抬起头来发现温客行似乎有点生气他随便走神。而且最糟糕的是，他刚才把自己想得太美好，竟然给笑了出来，然后现在就被温客行抓了个正着。
不过他又疑惑起来，看温客行这个样子，难道刚才是自己梦见的场景，而不是他们真的再次进入幻境。
温客行现在就很认真地在等他答案，确实就像温客行之前看他的眼神，他才是那个出了点问题的人。
他又再仔细想想，好像也确实很有可能是他自己的问题。他对待每一部作品每一个角色都那么用心，而这一次，这部作品还给他带来了那么多，特别还有一个温客行，他怎么不会心存感激呢。但此时此刻，却有人告诉他，因为某个人的关系，他们这部作品直接没有了存在的资格，从作品名单中被抹去了名字，他怎么不会气急攻心呢。
说得再不厚道些，对于这部作品被消除，他根本不能接受结果，但是却被迫理解原因；而对于是因为那个人导致这个结果，他却是不能理解原因，只能被动接受结果。
为什么这个人是这样的人，为什么这个人要做这样的事，为什么这个人会生出这样一副坏心肠。为什么温客行要被这样的人连累，不管是在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，这个人的所作所为都会把温客行害得一无所有。
想到自己被吓得失魂症发作，臆想的那一番其实有诸多不合理之处的场景，他无比庆幸温客行决心来到了他这个世界，不仅承认了他也承认了这里，更承认了自己。
如果是这样的话，那他刚才那段尬出天际的表白就应该没被温客行见过吧，还好还好，没丢人。但是！想到自己看透了自己的心意，现在这个心意的本尊就在自己面前，就被自己牢牢抓在手里，这还能平静吗？
不能！所以他现在恨不得马上逃离现场，最好是到楼下小区花园里跑个十几圈，把他快要爆炸的紧张感全部释放出来。
然而他还欠温客行一个解释呢，怎么办，只能尽力压下自己内心的惶恐，把最重要的事解决了再说。
可惜当他真的要开口说点什么，他反而又陷入了之前刚得知那个消息时的痛心之中，“我刚才···我看到······”他有点说不下去，重重地哈了一口气，眼眶又变得酸胀，温客行的脸色也重新变得担忧起来。
现在的他反而更恨自己没有任何力量去守护这一切，守护温客行。感受到手里的双手是那么温暖，遥想当初温客行刚来的时候那种冷冰冰的状态，他更恨了。温客行明明那么努力地活着，为什么偏偏就有人要破坏属于温客行的一切，而他更是没能从中抵挡住什么，只能无力地任由事态向着深渊滑落，直到被深渊完全吞噬。
“怎么了？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？”在他没注意的时候，温客行已经把自己的一只手轻轻抽了出来，轻托住他一边的手臂，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鼓励。
又再哈了一口气，他低着头快速眨了下眼睛，把布满眼眶的泪水湛出大半，“山···山河 ···山······”还是没办法说出口，仿佛只要他不向温客行说出来，这个事实就不会成为事实。
“我知道了，你可以说下去。”不知不觉中，他已经不再紧握温客行的手了，而温客行也包住了他的双手。
似乎被这股春风暖意般的温柔蛊惑到了，虽然还是泪眼摩挲，但他一抬头仍然能清晰地看到温客行正在微笑着看着他。
强忍着全身心的不适，他看着温客行的眼睛，声音颤抖地说， “它没了，被破坏了，被销毁···被···抹杀了。”痛苦让他不得弯下了腰，头已经伏在两个人的手上。
温客行明显是僵了一下，他又多痛了一倍，“对不起···对不起···对不起······”或许温客行的手都被他的眼泪打湿了，但他再也顾不上去擦了。
温客行先是送开一只手放在他的一边脸上，再松开另外一只手放在他另外的一边脸上，掌心轻微缓慢地移动着，似是要把他的泪水都承接住。“不要因为这个和我说‘对不起’，你不需要这样。那不是你的错，为什么要替他道歉。”听到这里，他对于温客行这么心如明镜的细腻感到更加愧疚，想也不想就捂住了温客行的手。
说完这句话，他已经在温客行的带动下重新坐了起来，温客行正在仔细擦着他脸上所有的泪，还一直保持着独属于温客行的那种温柔，微笑着继续说：“是他的原因导致的，我知道。那不是你能阻挡的，不要把这个责任揽到你自己身上，你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。”
他像是听不见温客行说了什么，一直在摇头，一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，“你的家···那是你的家···对不起···对不起······”
“听我说，龚俊！那里或许曾经的确是我的来处，但我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放弃了，你知道的，在我沦落鬼谷的那一刻起，虽然我一直牵挂着我的阿湘。直到你找到我之前，我从未觉得我应该存在于世间，那里是好是坏，对我来说早就已经不重要了。我知道我这样说会很自私，但是，那里的一切我确实早就全部抛弃了。
他所做的，不过是把我曾经于迷惘中说过的话，变成了现实。他根本，从来就没有在意过那里的一切。
我知道你，包括其他人，都会觉得痛心，我也是，但这仅限于这是曾经由你们的辛苦努力付出，而不是因为那里是我的曾经。
那么现在，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，在这个世界，在这里，在你身边，就是我的归途。是你救了我，是你把我带到你身边来，我再也不想走了，除非你赶我走···不，即使你赶我走我也不走了，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，你要是结···婚生子成家立业，那我就当你的保姆，当你的同事，当你的邻居。我会一直赖在你身边，就算是要威胁你我也不会手软的！
所以，你真的不需要为了这件事而向我道歉。如果说真的有人需要做这件事，那个人就是他。而如果他要道歉，那接受道歉的人又何止我一个，但我并不需要他的道歉，我甚至不再想知道那个人的任何消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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